沈清瀾拍了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些，眼下還有許多正事亟需處理，不能沈湎於美色之中。

她清了清嗓子,語氣十分正經：“在我昏睡時，阿卿可有去過深淵？”

見她突然提及正事，君卿從善如流的答道：“趁著魔域內亂去了一趟。”

“父尊留下的封印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封印一旦破除，穢氣暴漲,如若不想辦法盡快解決,世間將會淪為煉獄。”雖然他已經有所預料，但是封印破損的狀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沈清瀾望著他，見他面色含憂,一副殫精竭慮的模樣，突然很想問他一句。若那些人仍像千年前逼迫他父親那般逼迫他,他是否還會做出和他父親同樣的選擇？

話到嘴邊，卻始終問不出口,她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清楚的知道答案,所以才無法說出這樣的話來。

察覺她情緒似有不對,君卿伸手撫著她的秀發,聲音溫潤：“清瀾可是有什麽心事？”

沈清瀾搖了搖頭,抿唇道：“沒什麽,只是想起一些事。”

怕他繼續追問，她幹脆換了個話題：“最近幾日,可有秦懷章的消息？”

既然打算和主神談條件,那自然要先完成任務才行。

據系統所言，現下只剩誅殺秦懷章了。只要秦懷章一死，任務就算完成,她便能獲得一個願望。

君卿有些意外，不過他知道沈清瀾身上有個叫‘系統’的東西，估計是那東西又說了什麽。

“秦懷章正忙著整合魔域，暫時應當是分身乏術。”之後他耐心為她講解魔域的情形。

沈清瀾很快明白，原來除了上任魔尊遺留下來的勢力，魔域幾個城主也並不服他，蠢蠢欲動的想要重新奪取魔尊之位。

秦懷章要想對修仙界動手，勢必要先整合魔域，讓魔域上下一條心才行。這樣在出兵攻打時，才不用擔心會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

沈清瀾松了口氣，但是算算系統給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個月，內心不免有些焦急。

“清瀾若有什麽事，可以同我說，莫要什麽事都藏在心裏。你我之間雖未有儀式，但契約已成，又身心相通，我希望清瀾能更信賴我些。”

註意到她神思不屬，君卿有些擔憂，故而才說了那番話。可誰知她依舊不肯直言相告，所以不得不說的更直白些，好教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見他眸色認真的看著自己，眼神直白的仿佛要將她看透，沈清瀾莫名有些心虛。

“其實也沒什麽，我問秦懷章是因為我想殺他。”

沈清瀾嘆了口氣，君卿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不能一味的瞞下去。至於和主神兌換願望一事，她內心並無成算，所以也就沒說給他聽。

聽聞此事，君卿好似並不意外，從相見時她就對秦懷章和宋子鈺深表厭惡，後來他大概明白她來此間世界的緣由，生氣的同時也覺得難以置信。可事關天道，倒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秦懷章現在已經墮魔，還吸收了深淵絕大多數穢氣，早已無藥可救。莫說清瀾想要殺他，就算是自己遇到，也會出手解決。

“若只是這事，你何須隱瞞？”他蹙眉問道：“你應當清楚，秦懷章早已被我逐出天衍宗。你這般不願同我說，可是擔心我會徇私？”除了這個解釋，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沈清瀾喉嚨一哽，她怎麽可能會這樣想他？

她張口欲言，誰知外面卻傳來宋臻大大咧咧的聲音：“師兄，江月然來找你，說是有要事相商。”

看到沈清瀾的剎那，宋臻臉上笑容微僵，幹笑道：“沈道友也在啊...”

沈清瀾眼前一亮，覺得宋臻出現的頗為及時，她溫言軟語道：“既然有正事，你先去忙，我在這兒等你。”

君卿內心微嘆，心想倒也不必急於一時，她既然願意告訴自己想殺秦懷章的事，就說明她還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這便足夠了。

“那好吧，你在這兒等我，等忙完我就過來陪你。若是覺得悶了，也可以出去逛逛。”君卿柔聲道。

“好。”

沈清瀾乖巧應下，目送他們二人離開。

等君卿他們離開，沈清瀾才徹底松了口氣。

“小發，秦懷章那邊你還能不能探查到關於他的消息？”她覺得關鍵時刻，還是得看系統。

可惜系統註定要讓她失望了，系統很快答道：“關於秦懷章本人發生的一切，因天道遮掩，系統無法探查。”

“不過根據魔域情形，倒是能夠判斷出一二。”好在它又補了一句，讓沈清瀾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說說吧，魔域現在是什麽情形？”

系統很快答道：“如今魔域五城已有三城被秦懷章的人占據，剩下兩城則是最難啃的骨頭，現正膠著著。只是秦懷章吞噬深淵穢氣，修為大漲，排兵布陣又果決狠辣，想必那兩城也堅持不了多久，魔域那邊就能完成統一。”

速度快的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但一想到秦懷章有天

道保駕護航，放其他書裏怎麽也能稱得上是‘氣運之子’的存在，若是太弱，反而有些不同尋常。

“對了，先前我殺掉的那個玄衣人到底是何身份？”說起魔域那些人，沈清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個玄衣人。

直到自己親手殺了他，都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這讓她一直記掛於心。

人已死，系統自然不會隱瞞：“那玄衣人是上任魔尊之子，上任魔尊被魔尊殺死後，他被毀容後丟進深淵。深淵裏穢氣彌漫，許多魔獸和罪奴都被逼著在哪兒互相殘殺，只有最後一個活下來的人就能得到重用。從深淵出來後，他就成了魔尊手裏的一把刀，專門替他處理些棘手的事。偶爾還會讓他作為自己的替身，替自己擋刀。”

系統的解釋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不過仔細想想難怪他和魔尊有幾分相似卻又不是特別像，原來是魔尊為自己尋找的替身！

魔域的事了解的差不多，沈清瀾揉了揉眉心，決定還是出去逛逛，轉化下煩悶的心情。

※

沈清瀾前腳剛離開，後腳就遇到了趙無暇。

她一身宗門法衣，青絲挽起，束在發冠中，看起來簡潔幹練。她低聲吩咐弟子，神情看起來頗為凝重。

待弟子離開，她才上前打招呼道：“無暇。”

“沈道友，師兄呢？怎麽沒跟在你身邊？”趙無暇看了看她身後，似是有些意外。

沈清瀾莞爾笑道：“你也知道他近些時日比較忙，怎麽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這不，剛剛宋臻把人叫走了。”

聽她提及宋臻時，趙無暇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閃躲。

沈清瀾好奇道：“怎麽，是宋臻又惹你生氣了？”

她和宋臻、趙無暇也算是熟人，早就發現這倆人既是青梅竹馬，又是歡喜冤家。只要見面，說不了幾句話，一準兒吵起來。

相處的時日久了，她還看出這倆人都對彼此有意，只是都端著了，像是互相較勁似的。

這次去魔域，宋臻倒是處處服軟，大多數都依著趙無暇，如今看她這般反應，估計是宋臻說了什麽。

趙無暇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沈清瀾貼心道：“若有什麽想問的盡管開口，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師兄。”至於到時候君卿會不會猜出來，自己就沒辦法保證了，畢竟很少有事情能瞞得過他。

趙無暇顯然也有些煩悶，兩人並肩走著去了主峰的湖心涼亭，這裏幽靜也不必擔心會被人叨擾。

不用她開口，趙無暇主動開口，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寂州出事時，宋臻和趙無暇待在一起，宋臻邀請她一起過百花節，還說有話要與她說。

只是後來魔族攻城的速度太快，兩人尚未反應過來，寂州就被魔族包圍。

察覺不對，宋臻當即給仙門傳遞消息。沒多久二人就被魔族發現，那些魔族似是知道他們的身份，上來就圍攻。

交手的過程中，宋臻為救她還受了傷。也就從那一刻起，那怕宋臻還未開口，趙無暇卻突然開竅，領會到了他先前種種不對之處。

“那他後來有沒有向你表白？”沈清瀾好奇道。

趙無暇悶悶道：“後來在寂州善後，我們很少能見面，回來後也極少能見到他。”

沈清瀾懂了，宋臻這是攪亂一池春水後，人卻消失了。無怪乎什麽都不懂的趙無暇會這般煩躁，換誰誰都煩。她甚至懷疑宋臻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想要玩‘放長線釣大魚’的戲碼。

可轉念一想，最近修仙界和魔域之間的局勢緊張，就連君卿也十分忙碌，剛剛宋臻還來跑腿給他傳信，說不準確實是有正事耽擱了。

“那無暇你是怎麽想的？”

宋臻那邊情況未明，只能先試著探探趙無暇是什麽態度。

涼亭內陷入到良久的沈默中，清雅妍麗的嬌顏浮現出糾結之色。等了許久，她嘆道：“我也不知道，但總歸是不討厭他的。”

回憶往昔，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大師兄年齡和他們相差太大，又忙於宗內庶務，平日裏也只負責教導他們課業，二師兄勤勉克己，劍尊又對他十分嚴苛，後來還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親近的幾個師兄當眾，陪在她身邊的確實只有宋臻。

是他在自己被長老罰了後，帶自己去看螢火蟲，也是他帶著自己去摸宗主養的靈魚烤來吃。

幾百年的歲月裏，記憶裏都有他的身影。她對大師兄和二師兄向來只有敬重，唯獨在面對宋臻這個三師兄時，卻率性隨意，好似從不擔心他會因此而責罰，倒不如說很多時候他都在替自己頂缸，畢竟她這個小師妹在師兄們眼中‘乖巧懂事’，做壞事的自然是‘不學無術’的宋臻。

宋臻也從來不解釋，只是時常會陰陽怪氣幾句，逼的她不得不反駁他。

沈清瀾托腮看著陷入回憶中，滿面柔和，唇角含笑的趙無暇，心想也不用她回答了，光看這表情就知道她栽了。

從回憶裏抽身，察覺到自己走神，趙無暇掩唇輕

咳了聲 歉疚道：“抱歉 是我走神了。”

沈清瀾擺擺手 不甚在意道：“無事 不過看樣子 你心裏應當有了答案。”

趙無暇點點頭：“多謝沈道友肯聽我說 不然我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沈清瀾眨了眨眼 笑瞇瞇道：“無事 能幫到無暇 我亦十分高興。下次若有什麽心事 歡迎來找我。”

趙無暇淺笑道：“沈道友日後也是 若有什麽心事也可以說與我聽。”

兩個人約定好之後 趙無暇有事再身便先行離開涼亭。

沈清瀾百無聊賴 幹脆從儲物空間裏取出從寂州買的糕點 慢吞吞的吃著。她一邊欣賞著湖邊景色 一邊等君卿聯系她。

誰知這一等 就到了傍晚時分 人依舊沒有出現。

沈清瀾抻了抻懶腰 看著逐漸昏暗的天色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讓他忙道現在也沒有聯系自己。

既然天色已晚 她索性起身準備回天極峰 到時君卿忙完自會回去。

她前腳剛從涼亭走出

就見不遠處一道人影步履匆匆的趕了過來。

熟悉的身影看見她時立即上前 微啞的嗓音滿是歉疚：“清瀾 對不起 我來晚了。”

一聽他嗓音 就知道是說了許多話才啞的 眉宇間更是露出倦怠之色。看著這樣的他 不免有些心疼 那兒還顧得上生氣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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